正在播出的电视剧《熟年》,剧如其名,将一群“不完美成年人”被婚姻、疾病、养老、事业等现实问题裹挟、困扰、救赎的过程,赤裸裸地呈现在观众面前。不少观众表示,很久没有一部家庭情感剧如此“不留情面”地直面生活了。

除了情节和台词戳人,一众熟龄演技派的表演功不可没。《熟年》获得观众认可的另一个理由就是演员与角色的贴合度也极高,诸如郝蕾之于一夜被生活击碎自信的张春梅,宋丹丹之于精明算计的“二琥”,刘奕君之于中年危机的倪伟强等。几位主要演员都贡献了各自近年来颇有突破性的表演。北京青年报记者采访了该剧导演刘新,请他谈一谈曾经的市场绝对主流剧种“家庭情感剧”,经历了被古偶、甜宠、悬疑等类型剧“边缘化”之后,究竟该如何重新赢回观众的心。

挑演员难在了“倪伟民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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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青报:在演员选用上您认为有什么得意之笔或者遗憾之处?

刘新:阅读剧本时,我们就觉得剧中人物非常生动和鲜活,像是身边的邻居甚至自己。这实际上给演员选择出了很大难题,要求表演必须特别真实落地,接地气,对演技要求非常严格。

有些角色是非常顺利就敲定了,比如“张春梅”绵里藏针,“二琥”很市井,演不好就招人烦,想来想去觉得郝蕾和宋丹丹最合适,她们看完剧本也非常喜欢和满意。

倪伟强这个人,有冷的一面,忧郁的一面,混蛋的一面,到后期还有温暖、腼腆、羞涩。我跟刘奕君是三十年的朋友,我了解他,完全能够驾驭角色的双重人格和众多侧面。所以我给刘奕君打电话,说有个角色非常适合他,他说你让我看看剧本,我说你相信我——奕君一下就敲定了。最后他的完成也确实给了大家一个很大的惊喜。

难就难在张国强扮演的倪伟民。我不想把《熟年》拍成一部喜剧,很多人推荐了宋丹丹曾经合作过的一些演员,但我觉得如果是找一个原来跟丹丹搭档过,甚至有喜感的演员,这个戏就跑偏了。经过非常多人的筛选之后,有人提议张国强。张国强在过去的作品如《士兵突击》中都是很帅的类型,我看了他近期的照片,觉得张国强身上那种憨厚、质朴,跟剧中孝顺、有担当的大哥倪伟民非常合适。后来拍摄起来,宋丹丹也说,张国强给了她一个惊喜。

张春梅和倪伟强代表“熟年”男女

北青报:郝蕾扮演的女主角张春梅,被认为非常犀利、写实,对中年女性面临困境的剖析不留情面。您为什么愿意花费心血塑造这样一个女性形象,您认为她的存在有何共情价值?

刘新:张春梅这样的女性形象,日常生活中、媒体上经常可以看到。她在事业上走到一个拐点,这个拐点是人到中年,过去传统的经验面对今天时代的飞速发展已经落伍,但是她不自知;在婚姻生活中同样走到了拐点,对丈夫的控制,跟孩子的交流,“你听我的,我是为你好”,她认为的爱。曾经的张春梅生活得很自信,但自信在电视剧开局一刹那被打破,以她的年龄、阶层,所感受的刺激和冲击要比其他人更强烈……张春梅是很有时代意义的一个人物,她将如何面对新的选择,如何直面困境,我觉得是很有代表性也很有价值的表达。

北青报:倪伟强是以一种带有悬疑色彩来写实地表现男性中年危机。您认为这样的男性角色对观众的启发意义在哪里?

刘新:开头并不是一个有意为之的悬念,只想这个人物在色彩上更加丰富,让观众对他更加好奇。女人有更年期,男人可能也有,实际上很多中年男性在这个特定年龄段的行为,或许不被外界理解和接受,但是完全能够在自己的世界里自洽,这就是我们想探讨和展现的。后续他的变化,不光有感动,甚至会心疼,很温暖。

宋丹丹二度创作贡献精彩“二琥”

北青报:宋丹丹塑造的大嫂,被认为是她近年最好的一次家庭情感剧的角色,可恨可怜,宋丹丹的表演也恰如其分,吴二琥骨子里的市侩和悲凉表达得非常鲜活,打破了她曾经演任何角色都是宋丹丹的尴尬。您认为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?

刘新:“二琥”太适合宋丹丹了,我给她看了几集剧本。她说就按照这个剧本演吗?我说丹丹,我们俩是这么多年的朋友,你相信我,我相信你。第一,你一定不能抡圆了往小品上演,我们收着;第二,这个人物在北京长大,这样的人你我见得太多,我们把所有的东西都打碎了,回到最根本上。丹丹非常聪明,知道我需要她给什么,而且在现场,她非常活跃,二度创作的东西非常多,第一个版本,第二个版本,有些戏甚至编出十来个版本,就想把它做到最好。今天宋丹丹所呈现的,跟她之前的作品比,有很大的突破,“二琥”就是我们见过的街坊、邻居、大嫂。

北青报:倪俊和刘红艳是近年都市剧中表现年轻人面对真实婚姻残酷,最没有偶像剧滤镜的一对,您想通过他们表达什么样的想法?

刘新:就是今天年轻人的不易。当下年轻人靠自己奋斗创造更好的生活,这条路很艰苦。是在半截倒下,还是勇往直前?红艳不断奋斗,最后感染了倪俊,他看到了父母的不易,也愿意一起往前冲。这一对是给年轻人一种启迪,该如何选择自己的生活——没有奋斗怎么可能成功呢?!

每个主创都带着生活体验来丰满《熟年》

北青报:观众目前比较有争议的焦点是开场过于压抑想要逃离,您如何看待观众的评价?

刘新:这的确是拍戏的不易:把矛盾推到极致,就觉得狗血,还原生活,会觉得压抑。但我认为不重要。《熟年》开局的确是生活不易的真实写照,而后续我们更想展开的是主人公如何突破自我,如何打破困局。我们想引领观众思考,怎么样选择才能风雨过后见彩虹,要相信生活,相信自己,相信家庭,相信亲人。

北青报:作为知名的家庭剧导演,您对这一题材在市场大趋势下如何进阶有怎样的思考?《熟年》哪些方面体现了您的这些思考和尝试?

刘新:就是返璞归真,我们又回来了。生活剧终究还是要贴近生活,贴近人物,贴近老百姓,找到一个独特的视角切入剧中主人公内心世界,来展现一个不同的故事,抵达与观众的共鸣。生活剧离不开生活,这是最重要的出发点。

《熟年》这个作品吸引我的魅力,就是它重点刻画了其他电视剧没有直白表现过的人物关系和故事,有一种直面真实的冲击力,我也希望观众能感受到。说到角色的代入感,其实我们拍《熟年》这一票人也都到了“熟年”的岁数,我们在二度创作中把个人经历,还有听到的、看到的,都放到戏里来,使《熟年》的每场戏更加准确、丰满,冲突更加极致。因为共情,拍摄的时候,我们每个人都知道这场戏最狠的那个点是哪儿,我们都奔着最高点去,所以创作过程非常满足。

《熟年》所有的人物关系、事件都是以真实感、生活感为前提。以搭景为例,通常剧组为了能够方便机器拍摄,搭景通常会比真实生活环境加大一些,但是这次我们没有。“二琥”家真的是1比1搭了一个局促的环境,机器都很难架进去……我们在拍真正的市井,贴着地气走,最重要的是没有去拍假的东西。

文/本报记者杨文杰

责任编辑:赵桂金(EK00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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