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侯叫侯龙,是我的发小、同学、挚友。相交五十余载。

以前用电话联系,三天两头打个电话,学习、工作、生活,天上地下、鸡毛蒜皮、推心置腹、无话不谈;后来有微信了,每天都在微信里报个平安。

老侯聪明,微信玩得好,每天微信都有变化,有时是一首诗词,有时是一段名言警句,有时是一幅美丽的图画,有时是一帧清新的照片,读了,看了,心里暖暖的。


(资料图片)

五月十五日以后老侯突然没了动静,我也没当回事儿,他身体一直挺好,也没有什么基础病,想着他可能出去旅游了,不方便联系。谁知,那天,他孩子侯立功突然来电话,告诉我他爸爸病了,很重,住进了ICU病房,我的心一下沉了下来,立即和张云龙联系,驱车前往医院探望老侯。

云龙和老侯是同事,也是我们一个车皮来大庆的老乡、要好的朋友。然而,医院管理很严,楼上楼下跑了几个来回,找这个求那个也没能见上老侯一面,我们的情绪低到了极点。

我和老侯都是伦河中学的学生,说是同学,准确地说应该是校友,他比我高一年级,学习成绩也好,如果不是文革,即使不上高中,考个中专什么的不成问题,问题是文革了,一切成了泡影。

1967年下半年,我到镇上粮库做临时工,老侯也去了,我们在一起干了半年多的活,那些日子我俩朝夕相处,形影不离,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。

老侯性格好,风趣幽默,走到哪儿都能带来一片笑声,工友们都很喜欢他。我们干的活是盖库房,跟泥水打交道,很累,但是为了每天一块五毛三分的工钱,大家干得很起劲儿。

活累,就都盼着每天上午一次下午一次的半小时休息。有一天上午,大家在和泥,一个小伙子问几点了,老侯听了装模作样地抬起手脖儿,那小子只顾伸脖儿看老侯的“手表”,脚下一滑坐到了泥堆里,再看老侯,手脖儿上光秃秃的,穷人家的半大小子哪里买得起手表?他只不过幽默了一下,逗得工友们哈哈大笑。笑声,驱散了一身的疲劳。

1969年初,老侯当兵走了,年底我也去了部队,从此天各一方失去了联系,有句俗话叫“有缘千里来相会”,也许是天意吧,1975年5月的一天,我们又见面了,是在海伦县里。

我三月份退伍就到公社武装部上班了,这次是来县里转“关系”的,突然和老侯邂逅,欣喜若狂,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,一直没有松开。老侯听说我在公社上班了,还没有落关系,就说大庆来海伦招工了,我在那当的兵,条件虽然苦点,却是全国有名的大企业,工业战线上的红旗,非常有发展,我准备去,你也去吧。

我有些犹豫,他就拉着我手说,去不去咱们先去看看,再做决定,于是我俩就去了招工处。这一去,我就上了“贼船”,和老侯一起来到大庆,一干就是四十来年,直到退休。说实在的,也多亏来了大庆,各方面条件都比老家好了许多,我真心地感谢老同学。

来到大庆后,我们被分配到井下作业指挥部,老侯在作业队当作业工,我在特车大队锅炉车上当司炉工。作业工很辛苦,晴天一身油,雨天一身泥,当时一块来大庆的战友,听说当作业工,有九个人背包都没打开,就跑回海伦了。

老侯说我不走,年轻人吃点苦不算什么。老侯没走,我也没走,从此在大庆扎下了根。有句话叫“是金子在哪儿都发光”,果然,半年后老侯就被提拔当小队指导员,那时候,大庆还处在保密阶段,按部队编制。一年后,他就调到了大队当保卫干事。

当时的政工组长叫黄惠康,就是后来的我国驻马来西亚大使,俩人关系非常密切。黄惠康在唐山做副市长、在马来西亚做大使时都邀请过老侯一家去做客,自己掏腰包招待他们,令老侯十分感动。

老侯去世,黄惠康因工作繁忙,不能前来参加葬礼,专门发来了唁电送了花圈。黄惠康是恢复高考后上大学的,他走后老侯就接任了政工组长,然后一步一个台阶,当上了独当一面的领导干部,老侯组织、协调、管理能力都很强,几十年来凡是他工作过的单位,干部群众都说他好,班子团结、业绩突出。

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,我和老侯一直在井下工作,他在作业二大队机关,我在指挥部机关,相距二十多公里,路途虽远来往却很密切。老侯每次来指挥部开会,都提前给我打电话,告诉中午来我家吃饭。

那时,最好的招待就是烙几张油饼,做一锅猪肉炖粉条,我俩一边吃饭一边唠嗑,不知不觉几个小时就过去了,我也经常和同事一起去老侯单位搞调查,每次去也不到食堂吃饭,都去老侯家。老侯来我家吃饭,只是他一个人来,我去一般都带一个或两个,老侯的爱人武景芝就很忙,每次都要凑四个菜,她说你自己来,给你吃猪食都行,你带同事来我就得认真招待。

老侯比我大一岁,武景芝是嫂子,我们经常开玩笑。武景芝也是我们的同学,人长得很漂亮,是班花、校花级别的。她学习不错,体育也好,每年田径运动会短跑都是第一名,跑起来是一道靓丽的风景,赢得了同学们山呼海啸般的加油声……我和她开玩笑说,那时候,你跑得真快,枪一响就没影了。她就骂我什么嘴里吐不出象牙来,老侯就在旁边嘿嘿乐。

唉,想起那段时光,心里总是热热的。

井下作业工人非常辛苦,有句顺口溜说:“有女不嫁作业郎,一年四季守空房,有朝一日回家转,抱回一堆油衣裳。”武景芝不但嫁给了作业工老侯,而且相濡以沫,相伴一生,感情浓似陈年老酒,老侯病危时,她撕心裂肺地哭喊:老侯,你不能走啊,我还没伺候够你呢……

铁石人听了,也会泪流满面……

今年5月30日上午,老侯走了,走得很仓促,是驾着仙鹤走的,一路向西,去了很远的地方,那里是极乐世界,没有忧愁,没有烦恼,没有人间的嘈杂、纷争。

鲜花开了又谢,燕儿去了又来,梅花鹿、黄羊徜徉其间,晨钟暮鼓,梵音袅袅,清润尘心,静怡祥和。他挥一挥衣袖,与尘世决绝,却给亲友们留下了无尽的哀思……

文/崔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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